以寒冷著称的俄罗斯还能产茶。有一次,我在俄罗斯的“南方之都”索契参观,主人让我去看一下郊区的茶园。车子开出十多公里后,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千千万万棵齐腰高的茶树,海洋般的嫩绿在小山岗上一望无际,我误以为自己又来到了杭州郊外的梅花坞茶园。茶园主告诉我,第一棵茶树是在19世纪末,由一名广东人传到巴统市(今在格鲁吉亚境内)的,而此地离索契不过二三百公里。
“恰—伊”之根在中国
“茶”的俄文名称为“”,其音为“恰—伊”,与“茶—叶”发音也相近,可见在俄罗斯人心目中,茶之“根”不在别处,而在中国。至于茶叶是何时传入俄国的,史界的说法不一。一般认为,始于1618年(明万历46年),中国钦差经过长途跋涉后到达莫斯科,带去了赠给俄皇的大量礼物,其中就有4木箱茶叶。100多年后,1727年(清雍正5年),中俄签订《恰克图互市条约》,晋商遂把茶叶北运至恰克图,与俄商进行易货贸易。最初,茶只是宫廷和贵族的饮品。我看过俄国人写的一篇文章,上面讲到这样一种趣事:富人走王公贵族家仆人的“后门”,高价弄来已喝过的茶叶,冲上滚水再次“尝鲜”,以沾点“皇家瑞气”。大约又过了100年,这种饮品才传到了民间。
俄罗斯人喜饮红茶,但不称其为“红茶”,而跟英国人一样,称之为“黑茶”。究其原因,一是俄罗斯人所用的茶叶较粗,呈深褐色;二是他们习惯用开水兑茶汁喝,而茶汁也呈深褐色。
俄罗斯的“茶道”
在俄罗斯,茶的喝法虽无“日式茶道”之玄妙精细,也并非无“道”可循,下面介绍几个最传统的“俄式”喝茶法。
其一是,俄罗斯人喝茶时,必须带“甜”,有“无甜不是茶”的说法:往茶里放果酱、糖块、蜂蜜,常常还伴吃饼干、蛋糕、糖果。你要是参加俄罗斯人家里的小聚,告别时如能道一声“谢谢糖茶”!女主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夸你懂得俄罗斯的茶道。
其二是,先用茶炊煮水,待水滚开后,在小瓷壶里将茶叶冲成很浓的茶汁,接着兑上三四倍的开水再喝。茶炊内的水,必须老是咕嘟咕嘟地滚开不停的。
其三是,将茶炊、茶壶、茶碗及相关器皿,放置在1/3平方米见方的桌上,桌上一定得铺桌布,而且在茶碗下面,还须垫上与桌布配套的餐巾。
其四是,茶不用碗,而用碟子喝。在俄罗斯中、南部的一些农村,至今仍保留着这种喝法。在肖洛霍夫写的《静静的顿河》中,曾见到这样的描写:几个哥萨克聚在一起,人人把左手掌平放,上面托着个碟子,先用勺子将一口蜂蜜放入口中含着,然后再把嘴贴着碟边,带着响声一口一口地咂着喝,如此这般,就着小甜点咂上好几回,个个张大嘴称爽。
其五是,“下午茶”雷打不动。我初到莫斯科时,有一次下午4时许,到外交人员服务局办事,正好赶上“下午茶”,只见办公室里七八个人,个个端着茶碗,边喝边吃点心边聊大天,他们还邀我参加其“茶聚”。这个程序进行了足足半个小时,这期间,一切公事都免谈。
以“貌”取人的“自煮炉”
列夫?托尔斯泰有一名句:“茶炊代表着一家之安宁与祥和,更是兴味盎然的催化剂。”在俄罗斯的文学作品中,茶炊是位“常客”。在人声鼎沸的小酒馆里,在王公贵族的深宅大院内,在平民百姓的陋室中,都可以看到摆在中心位置的茶炊,听到在那“全民喜爱之器皿”里闹腾腾的沸水响声。
茶炊的俄文为,直义为“自煮器”,我们的翻译前辈将其译为“茶炊”。对于俄式茶炊的起源,说法不一,或来自波斯,或出于法兰西,或产于本地。茶炊的用途其实很单一,就是烧开水用来冲茶。
我参观过一个俄罗斯茶炊私家藏品展,茶炊造型变化多端。就拿“炊耳”来说吧,在参观过程中,我才看见两名小女神背靠着背,挺着小肚子硬撑着的,又见到两个小金发女郎微微趴着,诡秘地面面相对的。“炊脚”也很奇特:有两只小鸡腿的,也有三条大弯脚的,还有四只小鸭爪子的。“炊顶”和茶炊出水的龙头,则多用小动物造型:小鱼、小鸡、小海豚、小狮子……茶炊上的图案多为有规则的几何图形,有的是刻上去的(炊坯多为铜质),有的则采用波斯工艺,用大小槌子由里往外敲出来的。
我粗略地数了一下这个茶炊展的展品,共有六七十种,形状无奇不有:桶形、球形、蛋形、高脚杯形、心形、葱形……
俄罗斯茶炊的“孤品”多达五六百种,一小部分珍藏于冬宫博物馆的地库里,大部分则散藏在私人收藏家手中。随着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在大城市里,传统的茶炊已逐渐“退居二线”,让位于造型简单的电茶炊与茶壶,因此不少家庭在大多数时候,已将茶炊闲置起来,其珍品则作为工艺品被人收藏。但在新年除夕、俄历圣诞节、谢肉节、五月九日胜利节,在亲人或好友久别重逢时,人们还是要取出传统茶炊来,摆在餐桌的中心位置,一桌子人其乐融融,重新找回昔日的那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