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一位俄国文学青年的艰苦写作时,作家们常会说:“他靠着克瓦斯、葱头和黑面包过日子。”黑面包是传统的俄罗斯式粗枝大叶的主食,葱头气味浓烈正好佐餐,而克瓦斯其实很好喝,提神醒脑很不错,在饮**神十分极端的俄罗斯,出现克瓦斯这种清甜婉约的饮料实属天上掉下来的。
第一次喝克瓦斯的时候,也许会觉得像啤酒,但没有酒精的力道,且味道更甜。最早的克瓦斯都用麦芽酿,但现在省力了,直接用面包做,叫做“面包汁”也许更恰如其分。作为一种在俄罗斯常见的饮料,克瓦斯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令人瞧不起,屠格涅夫的《罗亭》里,巴西斯托夫对达丽亚.米哈伊洛芙娜吃醋,就说:“我只不过是克瓦斯而已,普普通通的俄国克瓦斯,而您那位宫廷侍卫才算是您的一杯好酒。”
克瓦斯在身份上算是民间饮料,比较尊贵的上流社会饮品则是茶。俄国人崇尚法国人的时髦劲儿,对英国人的生活方式很是不屑,但唯独觉得喝茶这个东西不错,所以就吸纳了过来。但想来他们的喝茶方式会叫英国人鄙视,因为英国式的红茶里面略略加点鲜奶油以及糖,是对茶的提味,而俄国人一方面会把茶泡得特别浓,一方面又大把大把地往茶里加料,一样把一杯茶搞得茶味全无。我有个亲戚在莫斯科生活了七八年,学美术,那些优雅的皇家美术学院的教授邀请她去家里喝茶,一下就自作主张地给她在茶里加四块糖,把她活活吓死。而过了一段时间,她也学会往一小杯茶里加一整壶鲜奶,外加大把糖和香料。并且她告诉我,在俄罗斯的星巴克,生意是特别好的,因为俄罗斯人对咖啡的逻辑和对茶是一样的,都喜欢星巴克那种大量加奶加糖的咖啡。
而俄国人吃茶的时候跟英国人一样,都要配茶点的,并且只喝茶,不吃茶点,会被视为对布下茶局的主人的不敬。当然,比起英国那些细致而精美的茶点来,俄罗斯的茶点也够让人觉得笑话的。除了那些招牌的油酥皮之外,就是包子。张爱玲写她小时候参加俄国人的茶会:“一溜低矮的小方桌拼在一起,各自罩上不同的白桌布,盘碟也都是杂凑的,有些茶杯的碟子,上面摆的全是各种小包子,仿佛有蒸有煎有氽有烤,五花八门也不好意思细看。也许我紧张过度之后感到委屈,犯起别扭劲来,走过每一碟都笑笑说:‘不吃了,谢谢。’她呻吟着睁大了蓝眼睛表示骇异与失望,一个金发的环肥徐娘,几乎完全不会说英语,像默片女演员一样用夸张的表情来补助。”想起来那还真是尴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