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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琴
日期:2023-11-21 19:12  点击:348
响琴
所谓本阵,是指幕府时代大名们在参拜将军的路上居住的驿站,即公家承认的旅馆,
以前建得很豪华。此处和东海道不同,来往的大名不多,规模也相对略小,但毕竟是本
阵。
以本阵后裔自居的一柳一家,家主结婚想必是非常奢华的。据给我提供这个故事的朋
友说:“所有类似的仪式,乡下都比城里铺张,更别说一柳家这样的家世了,而且还是继承
人的婚礼。新郎一般要穿麻质礼服,新娘则要穿雪白的长罩衫。客人有五十、一百人都是
很正常的。”
然而事实上,这次婚礼是在极小的范围内举办的。新郎一方除了家里人,就只有川边
村的大叔公,贤藏的弟弟隆二也没有从大阪回来。新娘一方只有叔父久保银造一人出席。
婚礼的场面极其凄清,但招待村里人的宴席却并非如此。一柳家是这一带的大地主,
交往既多,也有不少雇工和佃农。这些人不管主家如何,往往通宵畅饮。
十一月二十五日婚礼当天,帮忙的人们往来不断,一柳家的厨房异常混乱。傍晚六点
半左右,正是厨房最繁忙的时候,忽然从后门进来一个人。
“对不起,请问老爷在吗?要是在的话,请把这个交给他……”
在灶旁烧火的用人阿直老婆婆回头一看,是一个戴着破烂宽边帽的男人。帽檐压得很
低,上衣到处是破洞,裹得很紧。一副大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怎么看都显得可
疑。
“找老爷有什么事吗?”
“嗯,把这个交给老爷就行了。”
来人左手拿着折得很小的纸片。事后阿直对警察这样描述:“那人可真奇怪,手指全都
弯着,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纸,好像是患了麻风病似的……对,右手一直插在兜里。我也
觉得奇怪,想看看他的脸,结果那人忽然一扭头,把纸强塞给我,慌慌张张地从后门跑
了。”
当时厨房里还有很多人。谁都没有想到,此人对后来的事有多大的意义,因而也没有
人特别注意。
阿直拿着纸片发呆的时候,二房的秋子急匆匆地走进来。“喂,谁知道我家那位去哪儿
了吗?”
“二房的老爷刚才好像出去了。”
“那就没办法了。正忙呢,不知他还磨蹭什么。如果看到他,让他快点换衣服。”
阿直说了刚才的事,把叠好的纸交给了秋子。像是从袖珍日记本上撕下来的小纸片。
“给大哥?啊,是吗……”
秋子微微皱了下眉头,不以为意地随手塞进腰带,走出厨房,到客厅寻找。糸子老夫
人正在那里和女帮工一边说话一边更衣。穿着宽袖和服的铃子在一旁摆弄描金的华贵古
琴。
“伯母,大哥呢?”
“贤藏?怕是在书斋吧。啊,秋子,你过来帮我系下衣带。”
糸子老夫人刚穿好衣服,穿着和服式棉袍的三郎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三郎,怎么还穿着这种衣服……刚才跑哪儿去了?”
“在书斋呢。”
“一定又去看侦探小说了。”铃子和着琴声说道。
“看看侦探小说又没什么。倒是铃子你,猫的葬礼结束了吗?”
铃子默默地弹着琴。
“还没有就快去做,猫的尸体如果一直放着,会变成妖怪的。”
“得了,三郎真坏。阿玉的葬礼今早就结束了。”
“什么啊,真不吉利。三郎你说话也注意点。”糸子老夫人皱着眉头责备道。
“三郎,你大哥在书斋吗?”
“没有,可能在偏院吧。”
“秋子,见到贤藏,让他快点准备,马上就要见新娘了。”
秋子离开客厅,向偏院走去,丈夫良介趿拉着木屐,穿着便服,不紧不慢地从偏院那
边走来。
“你在干什么呢?不快点换衣服就来不及了。”
“别瞎说。新娘八点钟才来,着什么急。你要去哪儿?”
“去偏院找大哥……”
贤藏果然站在偏院主屋的外廊上,呆呆地望着天空。他看到秋子后说道:“弟妹,好像
要变天啊。嗯?这是给我的……啊,是吗?”他把叠得很小的纸片拿到电灯下阅读。
“秋子,这究竟是谁拿来的?”
秋子正在整理壁龛上的插花,觉得贤藏的声音不太一样,回头一看,贤藏正咬牙切齿
地俯视着她。
“那个……阿直拿给我的,说是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大哥,有什么不对劲吗?”
贤藏瞪着秋子,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脸去,又把目光落到纸片上,然后马上撕
成了碎片,四处看了看,找不到一个能扔掉的地方,只得塞进了和服袖子。
“那个,大哥,伯母让你早点准备……”
“好。对了,秋子,麻烦你把防雨窗关一下。”贤藏说完走出了偏院。
这时是七点左右。一小时后,新娘在媒人夫妇的陪伴下到来,婚礼正式开始。在这
里,我尽可能简单描述一下婚礼的状况。
如前所述,参加婚礼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糸子老夫人、三郎和铃子兄妹、良介夫妇以
及川边村七十多岁的伊兵卫大叔公,这是新郎一方的出席者。新娘一方只有叔父久保银造
一人。媒人是这个村的村长,但只是形式上的。
合卺之礼圆满结束后,那张黑漆描金的华贵古琴被搬出来,和事前说好的一样,由铃
子负责弹奏。铃子在别的事情上都不如同龄的孩子,唯独在弹琴上颇有造诣。弹奏者和琴
相得益彰,为当晚的仪式锦上添花。
在婚礼上弹琴已是独一无二了,铃子弹的曲目更是闻所未闻。新娘克子觉得非常奇
特,糸子老夫人便解释了这张琴的来历。一柳家几代之前的女眷中,有一位是弹琴的高
手。有一次,某位大名的女儿要出嫁,西行途中住在一柳家的本阵。当晚,这位弹琴的高
手给大名的女儿弹了一曲自己作词作曲的《鸳鸯歌》。大名的女儿非常喜欢,第二天就赠
给她一张名为鸳鸯的古琴。从那以来,在一柳家继承人的婚礼上,新娘必须弹琴。刚才铃
子弹的曲目就是《鸳鸯歌》,用的琴就是鸳鸯。
听完,新娘克子不禁瞠目结舌。“也就是说,刚才应该由我来弹,对吗?”
“是的。可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弹琴,不好勉强,就由铃子代替了。”
克子默不做声,代她说话的是叔父银造:“那样的话,如果事先告诉我们,克子也是能
弹的。”
“姐姐,你会弹琴?”
“小姐,以后这位姐姐就能和你一块弹琴了。还可以教你弹呢。”
糸子老夫人和良介对视了一眼。这时贤藏从旁边插了一句:“那这琴就由克子保管
吧。”
老夫人没有马上回答。一屋子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对,救场的是老于世故的村长。
“新娘要是有这样的才艺,也应该请她来演奏。老夫人,待会儿在偏院不是还有一场仪
式吗?让新娘再弹一曲,您看怎么样?”
“是啊,那就让新娘再弹一次吧。《鸳鸯歌》铃子已经弹过了,随便弹点什么都行。你
拿手的或者喜庆的曲目……毕竟,新婚之夜由新娘弹琴是这个家的家规嘛。”
正因为有这样的插曲,克子后来又弹了一次琴。
九点刚过,婚礼圆满结束。紧接着,后院和厨房里开始了丰盛的筵席。
新婚之夜对于新郎和新娘往往是一种考验,在乡下尤为如此。贤藏和克子陪着两处的
客人直到深夜。
厨房里的下人们一喝起酒,就开始唱荒淫的歌曲。后院里倒没有这么过分,只有大叔
公伊兵卫喝得烂醉如泥,撒起酒疯来。
此人是贤藏和良介的祖父的弟弟,年轻的时候就分了家,一般称他为川边村新家的叔
叔。此人有老年人的通病,特别唠叨,而且酒品恶劣是出了名的。他本来就不赞成这桩婚
事,借着酒劲发牢骚,不断冲新郎新娘说些令人不快的话。他不顾众人的劝阻,过了十二
点还坚持要回家。
“三郎,你去送送他。”贤藏一直把伊兵卫的唠叨当耳边风,见他坚持要回去时,担心
夜路危险,交代三郎陪他回去。
把伊兵卫送出大门,一行人才吃惊地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雪。这一带不常下雪,当夜
的雪却积了十厘米有余,因而人们非常惊讶。事后想来,这场雪在那起恐怖的犯罪中起到
了非常微妙的作用。
这个暂且不提。新郎新娘来到偏院,在那里喝交杯酒,是午夜一点左右。良介的妻子
秋子后来这样描述那夜的情形:
“我和女佣阿清两个人把那张琴搬到了偏院,然后举行了仪式,参加的只有伯母和我们
夫妇。三郎送新家的叔叔回去了,铃子已经睡了。是的,仪式后,克子弹了一曲《千
鸟》。琴后来放在壁龛上,指套放在壁龛的角落里。嗯,壁龛旁边的百宝阁上到底放没放
那把刀,我确实记不清了。”
合卺之礼结束时已约莫两点,众人留下新郎新娘,回到主屋去了。那时雪仍下得很
大。
两个小时后,人们听到了恐怖的惨叫,还有莫可名状、怪异粗暴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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