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分类
大惨剧
日期:2023-11-21 19:20  点击:247
大惨剧
久保银造在一柳家为他安排的和室里刚一躺下,就感到非常疲惫。这也难怪。他为这
次婚礼花了太多的心力。
银造太清楚农村保守的想法和习惯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想,他都隐隐对这对新人的结
合感到不安。一柳家曾经是他家的地主,克子嫁到那里真会幸福吗?银造也有些摸不准。
可这是克子自己决定的,而且银造的妻子也说:“要是大哥还活着,肯定会高兴的。能
嫁到一柳家,这不就是出人头地了吗?”
克子的父亲林吉比银造年长几岁,因此日本旧式的习惯和阶级观念对林吉的影响更大
一些。如果哥哥活着也会高兴吧……银造本来不太满意这桩婚事,但这样想来,也不得不
同意了。
事情一旦定下来,银造反而比克子更热心。
不能让克子感到难堪。为了不让一柳家的亲戚在背后指指点点,银造花尽了心思。毕
竟是在美国历练过的人,他对所有事都全力以赴,非常有效率,金钱方面绝不吝啬,从京
都、大阪的和服店里不断买来新衣服。
“哎呀,叔叔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这让我如何是好。”
克子又吃惊又感激,银造觉得一番心思没有白费。
身着新衣的克子从村长家来到一柳家的时候,真是光彩夺目。随行的嫁妆之气派也被
村里人议论了好长时间,连趾高气扬的一柳一家也瞠目结舌。银造感到无比满足。
“哥哥要是在也会满意吧。哥哥一定会替克子高兴。”这样小声说着,银造不禁胸口发
热,自然而然地掉下眼泪来。
厨房那边还在痛饮,乡间小曲唱个不停。银造觉得吵闹,怎么也睡不着,但翻了几次
身后,终于有些朦胧睡意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睡非睡的银造忽然睁开了眼睛,仿佛
听到了异常的惨叫。
银造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这不是梦。和刚才一样的惨叫,分不清男女,一声、两
声,莫可名状的恐怖惨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与此同时,传来咚咚咚的踩踏地板的声音。
是偏院!注意到这一点时,银造已经把胳膊伸进了衬衫袖子。他在睡衣外罩了一件长
袍,拧开电灯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好是四点十五分。
正在此时,琴音响起。
喀啷喀啷喀啷喀啷!铮!铮!好像有人在胡乱拨弄十三根琴弦,紧接着啪嗒一声,好
似拉门倒地的声音,然后就恢复到死一般的寂静。
厨房的筵席好像已经结束了。
银造感到强烈的不安,打开了防雨窗。雪已经停了。天空中细线般的月亮放着冷光。
被雪覆盖的庭院像铺着一层棉花,蓬松而柔软。
这时,银造看见一个人影踏雪走来。“谁?”他厉声问道。
“啊,老爷,您也听到刚才那个声音了吗?”
银造不认识来人。此人是下人源七。“我听到了。怎么回事?你等一下,我也去。”
银造在长袍外面又披了一件大衣,穿着木屐踏进雪地。旁边也传来打开防雨窗的声
音,糸子老夫人露出头来。
“是源七吗?那边那位是谁?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是琴声,妈妈。”铃子也从母亲的袖子底下向外窥视。
“我也不清楚,好像听见救命的声音。”源七正瑟瑟发抖。
银造踩着雪,咯吱咯吱地向柴门走去。这时从南面的二房那边,良介正一边系腰带一
边跑过来。
“伯母,怎么回事?刚才……”
“良介,你去偏院看看。”
银造摇了摇柴门,发现里面上了门闩,怎么也弄不开。良介用身体撞了两三回,柴门
看起来很脆弱,其实非常结实。
“源七,拿斧子来!”
“是。”
正在源七回去拿斧子的时候,偏院又传来叮、叮、叮的声音,好像在拨动琴弦。紧接
着又响起好似摩擦空气的嘣嘣声,琴弦好像断了。
“这到底是什么……”
白雪映照之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
“源七,磨蹭什么呢?快把斧子拿来!”
源七把斧子拿来时,老夫人和铃子,以及其他下人都赶来了。良介的妻子秋子来得较
晚,但拿来一盏提灯。
一下、两下……源七挥舞着斧子,合叶终于被砍断,柴门无力地倒了下去。良介见状
抢先跳进去,被银造一把拉住肩膀。
银造站在柴门前面,环顾着偏院的院子。“没有脚印。”他小声说着转过头。“大家都待
在原地,你和这个人跟我来。”他指着良介和源七,“小心点……尽量别把雪踩乱了。夫
人,请把提灯借给我。”
在这危机关头,身份和阶级都烟消云散了。人们被银造不可思议的人格力量压倒,没
有人提出异议。只有良介对这个佃农出身的人的命令心有不满。如果他这时知道对方不是
普通百姓,而是一个历尽千辛万苦闯荡美国,还上过美国大学的人,不满大概也会缓和。
走过柴门,左侧是一道方格篱笆,透过篱笆可以看到偏院里积雪如棉,没有被踩乱的
痕迹。偏院主屋里好像点着灯,从防雨窗上面的楣窗里透出明亮的灯光。
偏院的大门向东,三人首先来到那里。大门由红色的格子门和板门组成,格子门里面
上了锁,无论推拉都纹丝不动。良介和源七一边啪嗒啪嗒敲着格子门,一边大声喊贤藏,
但里面没有回应。
银造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他离开大门,翻过篱笆,走进南面的院子。另外两人也跟
了过来。红色的防雨窗关得严严实实,良介和源七拍打防雨窗,轮流喊贤藏的名字,但依
然没有回应。
三人最后来到偏院的西侧。忽然,良介发出奇怪的声音,止步不前。
“嗯?怎么了?”
“那……那个……”
良介颤抖着指过去,银造和源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偏院主屋西侧不到两米远的
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石灯笼,石灯笼下突兀地插着一把日本刀。
源七见状急忙走过去,马上被银造拉了回来。“不能碰!”
银造提着提灯向树丛中看去,没有类似足迹的痕迹。此时,良介正依次检查防雨窗,
每扇都从里面锁上了。
“老爷,从楣窗往里面瞧瞧吧。”
“嗯,你去看看。”
偏院主屋西侧突出来一块,里面是厕所。厕所和防雨窗形成的直角空地上有一个石质
洗手池。源七站上洗手池,透过防雨窗上面的楣窗向里望去。
这个楣窗后来成了案子的关键,因此在这里一次说清楚。门框的横木上面架了一根粗
梁,梁木并未削成四方形,而是一根自然形状的原木,只是削了皮,在必要的部分用刨子
刨过。所以有的地方和门框严丝合缝,有的地方和门框之间有相当大的缝隙,这个缝隙就
是楣窗。缝隙装不下防雨窗或小拉门,最宽的地方也只有十五厘米左右,人自然绝对不可
能爬进去。在故事的一开始我就讲过,门框也好,梁木也好,防雨窗也好,都涂成了红
色。
源七从楣窗向里张望。
“这边有一扇拉门开着。壁龛旁边的采光窗和……屏风倒向了这边。屏风后面我看不
见。”
三人继续叫贤藏和克子的名字,依然没有回应。
“没办法了,砸破防雨窗吧。”
偏院主屋的防雨窗是一扇一扇咬合在一起的,不可能只把其中的一扇砸破。
源七走到柴门外拿斧子,银造和良介留在原地等待。这时从后面的山崖上传来人的脚
步声,二人急忙从洗手池旁边跑出来。
“谁在那儿?”
厕所前立着一棵大樟树,樟树另一侧传来声音:“这不是二房的老爷吗?”
“啊,是周吉。你在那儿干什么?”
“刚刚听到奇怪的声音就跑过来了。原来是老爷您在说话……”
“周吉是谁?”
“是在水车小屋里舂米的人。我家里的用人。”
如前所述,一柳家西侧有一条小河,那里有一间坏了的水车小屋。当时水车还没坏,
雇工周吉每天早早地就来舂米。这让整件事越发神秘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周吉,你说你听到声音马上从小屋跑过来,当时看到奇怪的人影了吗?”
对于银造的问题,周吉是这样回答的:“没,谁都没看到。我听到声音马上就跑出小
屋,站到了土桥上,然后听到了叮叮叮和嘣嘣的琴声,便立刻跑上山崖,没看到什么人
影。”
此时源七拿着斧子回来了。银造让周吉继续保持警惕,返回防雨窗旁边。
良介一声令下,源七朝最近的防雨窗砍了一斧,劈出一道大裂缝。良介伸手进去拨开
插销,终于打开了一扇防雨窗。
三人终于进入屋内,然而看到房内情形的一刹那,三人像石头一样呆住了。
那是一幅无法形容、恐怖至极的光景。
贤藏和克子被砍得七零八碎,倒在血泊之中。绣着鸳鸯的新被褥、刚刚更换的新榻榻
米和倒在枕边的金屏风都沾着黏糊糊的鲜血。
愉快的新婚之夜哪里去了?只剩下令人血液冰冷、毛骨悚然的地狱图景!
源七看到这一幕,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银造马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拖到了房间外
面。
“叫医生和警察来!还有,谁也不许从柴门来这里!”
下人出去后,银造咬牙切齿地望着两具凄惨的尸体,然后又向房间中部望去。
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琴。黑漆描金的古琴仿佛在凭吊死者的灵魂一样,摆在克子的枕
边。而且好像有人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弹过,十二根琴弦上弹过的部分都沾着血迹。另有一
根弦断了,缠在琴端,上面还少了一个弦柱。
琴弦断了,弦柱不见了!
银造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看了看门窗是否锁好,但大门和防雨窗都没有异常。他又依
序检查了六叠房间的壁橱、西侧的厕所和厕所对面的小储藏室。西侧外廊的尽头有一扇小
窗户,窗棂也没有问题。
他再次回到八叠房间,回头看着呆若木鸡的良介,小声说道:“不可思议。哪里都没有
人,也没有能逃走的地方。难道是……”
难道是……良介肯定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剧烈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
看那屏风……”
金屏风上有还未干的血手印。那手印只有三根手指。拇指、食指和中指……而且印迹
上还有难以形容的奇怪之处。
小语种学习网  |  本站导航  |  英语学习  |  网页版
09/24 23:24
首页 刷新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