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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惨剧
日期:2023-11-24 15:14  点击:317
大惨剧
——鹤代疑惑愈深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九日
哥哥,辛苦了。看到你健康的脸色,我就吃下了定心丸。哥哥,请一定保重身体,秋
天前要完全康复,回到家里。你在与不在,对这个家的影响有多大,葬礼上就很清楚了。
我逐渐冷静下来了。虽然你说什么都不要想,我却办不到。那件事不解决,我就不能
停止思考。你回来的时候,本来想和你谈谈,但人很多,一直没有机会,最近又开始胡思
乱想。
这样说也许又要被哥哥批评,但有些话确实不吐不快。而且我除了对哥哥你以外,还
能对谁说呢?请哥哥不要骂我,听听我的想法。
阿杉真的是疏忽大意,从山崖上摔下来的吗?那样也太偶然了。我还是认为是被人推
下去的。
谁会推阿杉呢?还有,为什么?第一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可是我知道第二个问题的
答案。阿杉是因为绘马被杀的。对于杀阿杉的人来说,阿杉拿回的绘马会对他不利。那
么,为什么不利呢?这就不用说了。绘马上的手印如果和家里那个有假眼的人一对比就麻
烦了。可见,那个有假眼的人果然不是大助哥哥,而是秋月伍一。
哥哥,你批评我明明是女人,却满嘴大道理,说我太沉迷于理论游戏。我尽量避免这
种习惯,可这次怎么都要按照逻辑。这不是游戏,是认真的,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按照上面的推理,我们知道阿杉拿绘马回来对谁最不利,那就是有假眼的人——扮演
大助哥哥的秋月伍一,此外别无他人。而且那人有机会知道阿杉去取绘马,也知道为什么
要取。
以前的信里写过,那人在哪儿都能知道家里的所有事情。是的,他肯定偷听到我让阿
杉取绘马,然后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可是问题在于他是个瞎子,就是想跟在阿杉后面
杀她,也不可能实现。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一步也离不开家门。
但是……想到这儿,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是的,阿杉死去的前一天,也就是我拜托她
的那天傍晚,我看到那人站在院子深处的墙根下和别人说话,声音很低,似乎怕被人听
到。我听不清说什么,但发现对方是秋月家的阿铃,顿时感到一股异样的烦闷。
就是那时。有假眼的人让阿铃去杀阿杉。
对了,那人和阿铃说完回来时,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骇人……
太可怕了!
把阿杉推下悬崖的一定是阿铃。阿铃和伍一同谋,想要霸占家业。小时候我听别人说
过,阿铃的父亲因为怨恨咱们的爸爸,投井自杀了。阿铃的母亲一年后也投同一口井自
杀。
阿铃和伍一姐弟继承了双亲的遗志,要向咱们家复仇,可是我们却无计可施。哥哥,
哥哥,清醒地看看吧。我们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如此重要的绘马究竟到哪里去了……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三十日
从昨夜到今早,发生了两件恐怖的事。
一件是昨天深夜家里进了小偷。是我发现的。祖母以前睡眠很浅,但最近明显上了年
纪,大白天也会打瞌睡,更别说晚上。当时我先醒了。
当时我正做噩梦,梦到葛叶从客厅里的屏风上走出来,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大助哥哥,
可怕的玻璃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吓得睁开眼睛,马上听到撬防雨窗的声音。开始我以为是老鼠在咬什么,结果又传
来咔嗒咔嗒的声音。我马上坐起身。
“奶奶!奶奶!”我冲隔壁房间喊道,祖母没有回答,只传来有规律的鼾声。我很害
怕,就拉开拉门,躲进祖母的房间,隔着被子摇晃她。所幸祖母马上睁开了眼睛。
“奶奶,有奇怪的声音,在主屋那边……”在祖母出声前,我对着她耳朵小声说道。
祖母立刻坐起来。“奇怪的声音?什么声音?”
“开防雨窗的声音。确实是主屋那边。”
祖母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鹤代,是老鼠吧。”
“不,不是老鼠。我开始也那么想,但确实是开防雨窗的声音。”
祖母稍微想了会儿。“那就去看看吧。”
祖母的身体最近明显变弱,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坚强。她快速扎上腰带,轻轻拉开拉
门。我虽然害怕,可一个人留下来更害怕,就跟了上去。
走过走廊,从仓库来到主屋,厕所旁边有一扇防雨窗开着。我心脏怦怦乱跳,紧紧抓
着祖母的手。祖母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一般人这时会马上喊起来,祖母却相反,轻手轻脚
靠近客厅拉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面望去。我也学着祖母那样看向客厅。
客厅当然没有开灯,可是防雨窗和拉门各开了一扇,外面的月光洒进来,朦胧中能看
清东西。哥哥你也知道,客厅里放着葛叶屏风。屏风前好像站着一个人,不知道是谁。从
模糊的背影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男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人正在心无旁骛地观赏屏风,像
是被屏风上的葛叶迷惑住了,茫然呆立。
“谁?谁在那儿?”
祖母忽然喊道,声音低沉、锐利、有力。站在屏风前的人听到后猛一回头,马上从开
着的拉门缝隙间钻出,从防雨窗逃向外面。由于太慌张,小腿撞到饭桌,发出很大的声
音。他好像很疼,跛着脚跑了,样子很奇怪。
在旁边房间睡觉的大助哥哥和大嫂听到声音也醒了,啪嗒一声,从楣窗的缝隙里透出
亮光。不久,大嫂拉开拉门出来了。
“是奶奶啊。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有小偷。”
“小偷?”
“撬开防雨窗进来的。还好鹤代醒了,什么都没被偷……鹤代,把灯打开。”
打开电灯,从走廊到屏风前有一道鞋印,没有丢什么东西。
“啊,真可怕。我一点都没发现……”
“不注意点可不行。小偷好像在观察你们睡着了没有。”
“哎呀,真吓人。”
“不要紧。他跑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把门窗都锁好,快点睡吧。”
这样吵闹,大助哥哥居然没有起床,但他也不是在睡觉。我透过拉门向屋里看去,他
坐在微微摇动的白色蚊帐里,一动不动地听着谈话,可怕的假眼隔着蚊帐向这边望着……
床铺上并排放着两床被子。
这是昨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发生在不到半小时后。
小偷风波平息后,我们回到各自的房间。也许是因为激动,我怎么也合不上眼,辗转
反侧之间,似乎又听到了异样的声音,还是主屋传来的,好像是强忍痛苦的呻吟声。我一
下子坐起来,祖母也从旁边房间问我:“鹤代,你也听到了?”
“嗯,奶奶,那是什么?不会是小偷回来了吧……”
“去看看吧。”
我们又悄声走到主屋。防雨窗没有什么异常,呻吟声是从里面大助哥哥的卧室传出来
的。拉开客厅的拉门,卧室似乎亮着灯,楣窗缝隙透出来的光映射在天花板上。呻吟声好
像是大嫂发出来的。
“大助,梨枝,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了?”祖母也吓了一跳,用袖子遮住嘴,小声问
道。
可是卧室里没有回答,只有大嫂压抑的呻吟声,不,还有大助哥哥的剧烈喘息声,以
及“混账”、“婊子”一类低沉的咒骂声。
祖母也很犹豫,但情况太奇怪,又不能扔下不管。她把卧室拉门拉开一道缝。我在她
的袖子底下悄悄向里看。一瞬间,我胸口一紧,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蚊帐里面,大嫂上半身赤裸,脸朝下,被大哥用膝盖压在床铺上。大哥把大嫂的胳膊
反扭过来,几乎要扭断了,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她的右侧腹部。当时大哥的样子简直就和
地狱的鬼一样,真是难以形容的恐怖。
“啊,大助!”祖母不由大声叫道,“你在干什么?!”
大哥好像这才注意到我们,从大嫂身上跳下来。“我看不见!啊!我看不见!”
他放声狂叫,两手揪着头发。大嫂像死了一样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散开的头发像黑
蛇一样在白色的床单上蠕动,随着哽咽一跳一跳。她呜咽了很久。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大嫂今早脸色苍白地起来了。祖母怎么问,她都不说昨晚那事
的原因。大助哥哥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没有出来。
这和昨晚的小偷一事有什么关系吗?小偷又是谁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马上要
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了……
啊,啊,啊,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昭和二十一年九月二日
哥哥,不好了,大嫂被杀了!大助哥哥也失踪了!祖母现在卧床不起。
送信的鹿藏骑着自行车,你马上坐他的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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