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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盔压顶蟋蟀鸣
日期:2023-11-30 16:19  点击:318
头盔压顶蟋蟀鸣
理发店的清公曾说过这么一番话:
“我是这么想的。虽说这座岛上的居民基本上是海盗后裔与流放罪人的子孙,可我猜还
有一部分人可能带着平氏的血脉。就拿志保来说,她怎么看都不像地地道道中国地区的
人。这里之所以会忽然出现她那样的怪物,不容置疑,肯定和祖先的血脉有关,肯定是平
家的高贵女官或小姐经过几百年再度投胎转世的。早苗也一样。尽管比起志保,她更像这
里的人,可从她年纪轻轻就妄自尊大、争强好胜的性格来看,同样非比寻常。这么说也许
不太合适,不过照我看,连早苗也是个怪物!”
不愧走遍了全国各地,清公到底见多识广,如此精通遗传学的法则,真是了不起。
当时金田一耕助只是当趣闻听了听,但到了今天,他不得不再次对清公肃然起敬。
因为当花子的尸体被抬到本鬼头家的时候,早苗的反应实在是太冷静干脆了。当然,
她脸色苍白,眼神里也多少流露出一些不安,但绝对没有慌了手脚。她边教训一大把年纪
还吓得哭哭啼啼的胜野,安慰放声大哭战栗不已的月代和雪枝,边针对各项事务对竹藏逐
一下达指令。看到这番情景,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想起清公的话来。早苗的言行举止里透出
家臣接回阵亡主公一族般的胆识。此刻,她是在用纤纤玉手支撑起落日孤城。
“那……”
终于把花子的尸体在佛堂安置妥当之后,大家围坐到一起。早苗以询问的眼神紧盯着
了然,眼睛里充满无限怨愤。了然生硬地咳嗽了两声,开口道:
“呃,没……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对各位真是抱歉。”说完,他伸出宽大的手
掌摸了摸自己的脸。
接着,村长荒木也以沉重的语气说:“既然出了这种事情,千万太的葬礼只能往后延迟
了。”
早苗迅速转过脸来,严厉地注视着村长。“不,这些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究竟是谁
干出了这种事?是谁……谁对阿花做了这么残忍的事?”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在这种出奇不自然、意味深长的沉默中,金田一耕助忽然感觉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怀鬼
胎。
医生幸庵的山羊胡子哆嗦着。“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麻烦了。”说完,他垂下瘦
弱的肩膀。
“不,不可能不知道。”早苗转向幸庵那边。“这里又不是东京或大阪那样的大都市。岛
上的居民数都数得过来。再说了,四面都是海,也不可能有外面的人进来。所以,不管是
谁杀了阿花,毫无疑问是岛上的人。不……”
早苗说到这儿顿了顿,瞥了金田一耕助一眼。“肯定是这座岛上的人,或者现在在岛上
的人干的。所以怎么可能不知道凶手是谁……对吧,师父?”
“嗯,话是这么说……”
“阿花怀里不是有那个人……鹈饲的信吗?”
“是的,没错。花子之所以溜出家门,偷偷去了寺里,的确是因为那封信。但我觉得那
个人不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来。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杀花子的动机。”
“为、为什么没有?对,鹈饲可能没有杀人动机,但不能断定他背后的那些人也没有
啊。仪兵卫和志保呢?他们……他们……”
“早苗!”
了然冷不丁地高声呵斥。早苗吃了一惊,畏怯地看了看了然,紧接着将苍白的脸深深
地埋下去。了然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话不能这么说。遇到这种事,也难怪你会激动。以你现在的心情,胡乱怀疑人也在情
理之中。但是万万不能乱说!也不看对方是什么人,要是他们听到你刚才那番话,会善罢
甘休吗?即便你不操心,如果那些家伙真干了什么亏心事,警察也会秉公处理的。清水,
你说是不是?”
“啊……是、是的。师父说得没错。只要掌握确凿的证据,不管凶手是船东,还是船东
夫人,我们绝对不会轻饶。一定会把凶手捉拿归案。放心吧,不必那么焦虑。”
清水捻着他那邋里邋遢的胡子,摆出威严的架势。
然而早苗似乎并不信任这副德行的清水,低着头紧咬嘴唇,一滴泪珠落到她的膝盖
上。
这时,金田一耕助向前探了探身。“是啊,关键是证据。不管怎样,我们必须竭尽全力
搜集证据。对了,早苗小姐,我有件东西想请你看一下。”
耕助从怀里掏出此前发现的烟头。清水见状,立刻愤愤地哼了两声,表达不满。了然
和幸庵交换了一下视线,村长荒木则仍旧严肃地撇着嘴,正襟危坐。
早苗皱起眉头,疑惑不解地问:“那烟头是……”
“嗯……我想跟你打听的,就是这个。它们是你给里面那位……那位病人卷的吗?”
早苗重重点了点头。
“这些烟头是在千光寺的院子里发现的。具体来说,就在阿花的尸体旁边。”
早苗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金田一耕助,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可、可是,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事……噢,对了,那种字典不光我们家有,或许其
他人家里也有啊。所以那肯定是别人家的烟!”
“对,问题就在这儿,就在这儿!这也正是我现在想查明的。你最近一次给你伯父卷烟
是什么时候?”
“昨天……我想起来了,是昨天傍晚。”
“你卷了多少支?”
“二十支。”
“哦。那我能到里面……呃,不。”金田一耕助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说到这儿,他又
胡乱挠起那堆乱蓬蓬的头发来。“这、这、这么说有些失礼,怎、怎、怎么样,方便带我到
里面去看一下吗?我不是在怀疑你,只、只是,这件事非常重要。”
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地说完,他咕嘟一声使劲咽了下口水。了然、村长和幸庵全都大惊
失色,呆若木鸡般盯着耕助。清水又哼了一声,表示不悦。
早苗也惊诧万分,她用探询的目光注视了耕助良久,最终开口道:“请。”她仿佛在自
言自语似的,说罢便径自站起身。
“早苗,不要紧吗?会不会触怒病人?”村长忧心忡忡地问。
“嗯,我想只要我们悄悄的,应该没问题。伯父睡得很沉。”
“好,那我也去。”了然也从容地站起身。
“清水先生,您也一起来吧。”
金田一耕助又叫上了清水。如此一来,除了村长和幸庵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要前去。
耕助来过客厅多次,但从未再往里走过,今天还是头一回。如同在山上看到的,这座
宅邸简直就像迷宫一样。长廊绵延不绝,迂回曲折,让人自然联想到嘉右卫门老爷生前的
荣华。假若中途被人丢下不管,是否能顺利返回客厅,还真值得怀疑。走着走着,终于看
到了长廊的尽头,前面连着一条回廊。
走到这里,早苗回过头来对众人说:“请诸位稍等。我先去看看伯父的情况……”
说完,她快步穿过回廊,走向对面。
金田一耕助靠在回廊的护板上,好奇地朝外面张望。浓雾化作了细雨,似下非下,弄
得院子里湿漉漉的。在距这儿较远的对面有个稍高出一截的地方,建有薄木板屋顶的房
子,应该就是上次了然从山上指给他看的祈祷所。耕助从祈祷所依次看回回廊下方,忽然
发现了什么,禁不住诧异地向外探身。但不早不晚,早苗偏偏在这时回来了。
“啊,请吧……不过,请一定要保持安静。伯父正在睡觉。”
“嗯,明白。”
了然跟在早苗身后,朝回廊那头走去。清水正要跟上,金田一耕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肘,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清水吃惊得瞪大了眼睛,赶忙瞅向回廊下方。
“那……就拜托您了。”
耕助把清水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穿过回廊。回廊尽头的走廊与回廊呈直角,转过去
就是与三松的禁闭室。
如果根据“禁闭室”这个词,金田一耕助便期待看到一幅阴森凄惨的画面,那他肯定大
失所望。房间周围固然嵌满了粗粗的格子门,不可否认看起来就很可怕,但里面却比想象
的清爽许多,通风采光也毫无问题,十叠左右的面积看起来绰绰有余,不仅有佛龛,佛龛
旁边还安着多宝格。总之,倘若没有那些与走廊隔开的格子门,这就是普通的……不,岂
止普通,简直是堪称豪华的起居室。而且,打开板门,另一边就是厕所和盥洗室。这样的
禁闭室应该算最高级的吧。
与三松睡在禁闭室的正中央,枕边还放着一扇小屏风。他胡子稍微有些长,头发却剪
得整整齐齐,外表看起来也没什么污垢。就那么安静地睡着,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疯子。他
仰卧沉睡着,从侧脸和鼻梁来看,与在复员船中死去的千万太十分相像。
早苗取下挂在格子门外的一根类似钓竿的长竹竿。竹竿前端安着呈直角弯曲的金属钩
子,便于钩东西。早苗把它从格子门的缝隙中伸进去,钩住了放在与三松枕边的盆的把
手。盆里盛着烟灰缸和便携式烟盒。早苗灵巧地用竹竿把盆钩到跟前。看来,不必打开格
子门就能操作的事情,她应该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完成的。早苗从格子门边拿起盆里的烟
盒,默默地递给金田一耕助。烟盒里面有六根烟。
“请顺便把烟灰缸也……”
金田一耕助低声说,早苗马上又把烟灰缸递给他。耕助一边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往怀纸
上倒,一边问:“清理这烟灰缸是……”
“昨天傍晚,我把卷好的烟放进去的时候。”
“那时候你放进去的是二十根吧?”
早苗点了点头。金田一耕助似乎很兴奋,又挠起头来。
“可是,你看。这里卷烟有六根、烟头五个,数目总共才十一。而且……”
话刚说到这儿,或许是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声传进了与三松的耳朵,他霍地从床铺上坐
了起来。
“哎呀,伯父……您醒了?”
“与三松老爷,您还好吗?”
了然想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耕助。
与三松呆呆地坐着,茫然望着了然跟早苗。根据千万太的年龄推算,这个人肯定超过
五十岁了,但光看外表,也就四十上下。可能是运动不足的缘故,他浑身虚胖,睡衣下的
肩膀等处都圆鼓鼓的,盘着的腿脚也像患了脚气病似的浮肿。不仅如此,从他那毫无生气
的肤色和黯淡无光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个疯子。
金田一耕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这时,对面忽然传来一阵炸锅般的笑声,是月代
和雪枝。她们嘻嘻哈哈地打闹着,笑得前仰后合……
“啊,糟了!”早苗大叫一声,“师父、师父,快带他去那边……”
究竟什么情况不妙,耕助很快便找到了答案。听到月代和雪枝声音的瞬间,与三松的
脸勃然变色。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霎时迸发出野兽般的杀气。他毛发倒竖,松弛的脸颊
也剧烈地抽搐起来。
“金田一先生,我们去那边吧。”
了然拽着金田一耕助的手,一直把他拉到回廊下面。咔嗒咔嗒摇晃格子门的声音和野
兽般粗野的咆哮声依然清晰。早苗的声音掺杂其中,听上去几乎快哭出来了。
“出、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在回廊下徘徊的清水吃惊地问了然,然后意味深长地朝耕助点了点头。
“唉,疯子又犯病了。一旦那样,别人都束手无策。不可思议的是,只有早苗那孩子能
让他老实下来。”
三个人一同回到客厅,只见荒木村长和幸庵一言不发地干坐着。
“师父,病人又发病了?”幸庵带着胆怯的眼神问。
村长仍旧绷着脸默不吭声。不知何处又传来月代和雪枝的笑声。了然苦着脸皱了皱眉
头,不屑地嘟囔道:“这还真伤脑筋。疯子一听到那声音就怒不可遏,亏他们这辈子是父
女……报应啊。”
“对了,金田一先生,烟头的事怎么样了?”清水问。
“这个嘛……”说着,金田一耕助拿出两包烟头和六根卷烟,“果然是相同的。大家看,
这根是用D开头的单词那页卷的,上面印有dum’dum、dummy、dump。而在寺里捡到的烟
头上面也能看到dumping、dumpish、dumpling等单词。尽管不知道烟头是谁留在寺里的,
但可以确定,它们绝对是昨天早苗卷的那二十根当中的一部分。而且……清水先生,那些
脚印怎么样了?”
清水很为难似的皱起满是胡子的脸。
“这……太奇怪了。的确是那种脚印……嗯,是的,它们跟在寺院里发现的一模一
样。”
“脚印?”了然不解地皱起眉头。
“嗯,师父,您记得我和清水先生调查过留在寺里的脚印吧。刚才我又在回廊下面发现
了类似的脚印,虽然只有一个。于是,我请清水先生去查看……”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儿,别说了然和幸庵了,连平时很少有表情变化的荒木也禁不住瞪
大了双眼。
“那……那它跟寺里的脚印相同?”
清水生硬地点了点头。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了然向清水跟前挪了挪。
“可是,清水,这算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那疯子……”
金田一耕助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了然,说:“究竟是谁,我也不清楚。但毫无疑问,昨
天晚上一定有人从这里去过千光寺。”
了然、村长和幸庵又茫然地彼此对视一眼。
“金田一先生,我们到派出所去吧。我有很多事情想跟您商量下。”过了一会儿,金田
一耕助与清水撇下三人来到外面,清水邀请耕助。此时,毛毛细雨已经停了,乌云依旧低
悬,雨滴眼看还要落下来似的。
“哦,那我就打扰了。电话还没有接通吗?”
派出所离坡下的村子很远,位于岛上最热闹的地方。村公所和清公的理发店也都在那
儿。两人走到派出所的时候,周围都亮起灯来了。
“哎呀,都已经这么晚了。”
“天气糟糕,当然感觉黑得快。阿种,阿种,有客人来了。”
清水的妻子名叫阿种,身材矮小,待人亲切,跟清水一样是个好人。但她好像出去
了,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咦,不在?究竟去哪儿了……”
清水咕哝着穿过狭窄的走道朝里面走去。片刻过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叫声:“金田一先
生、金田一先生,快过来!”
“啊?出什么事了?”
狭窄的走道如隧道般昏暗。摸索着穿过去一看,里面是个约莫四坪的院子。院子对面
是一间狭小却牢固的拘留所。
“清水先生、清水先生,您在哪儿?”
“这边,这边……”
清水的声音从拘留所里传来。金田一耕助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不料有人猛地从后面
推了他一把。忽然遭到袭击,耕助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两三步。就在这时,背后的门一下子
关上了,响起一阵十分得意的笑声。
“清、清水先生,您、您这是做什么?”
“哎呀,这样就没问题了。尽管于心不忍,但在总局的人抵达之前,就请你暂时待在这
儿吧。”
“清、清水先生,您疯了吗?为、为什么要把我……”
“哈哈哈,你扪心自问一下吧。我觉得你行迹太可疑了。明明是个流浪汉,偏要跟个侦
探似的到处晃来晃去……什么烟头啦,脚印啦,净搞些我弄不明白的事。反正时间也不会
太久。明天电话一接通,总局那边就会派人来的。在此之前就请你忍耐一下吧!看在我们
的交情上,里面已经给你放好了被褥。等会儿就给你送饭来。你放心,我是不会饿死你
的。哈哈哈。”
清水如释重负一般畅快地放声大笑。无论耕助说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笑着径
自走开了。
“笨蛋!笨蛋!清水你这个大笨蛋!你完全搞错了!我才不是那种人!我、我……
我……”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清水已经认定耕助是个可疑人物,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早就走远了,根本说不上话。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刚开始,金田一耕助急得捶胸顿足,攥紧了拳头一个劲地砸门,把能想到的脏话统统
骂了个遍。但到后来,他渐渐感觉自己的这番举动实在滑稽,清水的误解也太可笑了。结
果,他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在拘留所里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不久阿种来送晚饭的时候,耕助依然兴高采烈,反倒把阿种吓了一跳。吃过晚饭,耕
助铺开清水特意为他准备的被褥,躺了下来。或许跟昨晚的睡眠不足有关,他很快就进入
了梦乡。因此,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
金田一耕助猛然惊醒过来,是因为听到了一串刺耳的电话铃声。
“啊,电话接通了!”
他迅速抬起头,只见耀眼的阳光已经从窗户射了进来。天亮了,而且是个大晴天。他
舒舒服服地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哈欠。随即,他竖起耳朵,努力听清水讲电话。但清水
说得很快,他没听清,只听见挂断电话的声音,接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逐渐向拘留所靠
近。不一会儿,清水的脸出现在了窥视孔前。
“啊哈哈,清水先生,您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背地里暗算人,太卑鄙了!”
清水苦着一张脸,用审视的目光瞅了耕助老半天,才清了清喉咙开口道:“金田一先
生,您昨天晚上没有离开过这里吧?”
“我离开这里?哈哈,开什么玩笑。您不是牢牢地上了锁嘛。我又不会隐身术……”
说到这儿,金田一耕助一下闭了嘴,重新打量起清水。他面色憔悴不堪,邋里邋遢的
胡子跟平时没两样,眼睛深陷,布满了血丝,一看就知道昨晚没有睡好。
“清、清、清水先生,难、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一问,清水哭丧的脸都歪了。很快,传来咔嚓咔嚓的开锁声。
“金田一先生,我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我误会您了……”
“清水先生,这、这种事情无所谓!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什、什么新情况?”
“请跟我来。来了就知道了。”
出了派出所,两人朝分鬼头家的方向走去。金田一耕助根据来往路人的脸色,隐约察
觉肯定又发生了什么始料未及的大事。爬上分鬼头家前面的山坡,就是一块面向大海的台
地,人称天狗鼻。清水就是在那里用望远镜监视海盗的。这时,耕助远远地看见那块巨岩
上面聚集了一大群人。
了然和尚、村长荒木、医生幸庵都在那儿。不知为何,幸庵的左臂竟然吊在脖子上。
早苗、胜野、竹藏、了泽也全在场,志保站在离他们稍远一些的位置,鹈饲也来了。志保
和鹈饲之间站着的人,金田一耕助还是头一次见,大概是仪兵卫吧。他头发斑白,晒得黝
黑的脸上,两根粗粗的眉毛雪白雪白,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印象。
那些人为什么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他们在目不转睛地看什么?
金田一耕助终于走到了天狗鼻,当即呆住了。
在场的人围成半圆,中间是一口大吊钟——就是先前归还给千光寺的那口。在抬往寺
里的途中,暂时放在了这儿。要去往千光寺,虽然从本鬼头家前面走比较近,但这边的山
坡更缓一些。耕助看到吊钟下面露着一截相当恐怖的东西——和服的长袖子。
“是雪枝……雪枝衣服上的袖子。”清水一边擦汗,一边小声说。
“那……那……雪枝在这口吊钟下面?”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在这份沉重恐怖的沉默当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吓坏了的
表情。太阳散发着美丽耀眼的光芒,海面上风平浪静,阵阵微风轻轻吹拂人们的脸颊。但
耕助仍感觉浑身出了一层黏汗,止不住地打寒战。
就在这时,了然给雪枝念经超度般低声念了一句。照旧是按他的老习惯,念的是一首
俳句。
“头盔压顶蟋蟀鸣。”
①日本平民诗的一种形式,狭义为俳谐连歌的简称,以滑稽、机智为特色,同中国近
体诗联句相仿。
②日本明治以后,将俳谐连歌的发句(第一句)独立的部分称为俳句。为与此相区
别,将两句以上相连形式的俳句称为连句。
③顶部为平坦圆筒形的头巾。和歌、俳谐、茶道和插花等的师傅常戴。
④おきな和はせを都指芭蕉。
⑤榎本其角(1661-1707),日本江户前期俳人,松尾芭蕉门下的十高徒之一。
⑥修行者提问,高僧回答。禅的修行方法之一。
⑦源氏和平氏之间的最后一次战役。1185年3月24日,源义经率军在坛浦大败平军。安
德天皇跳海身亡,大将平宗盛被活捉,平氏彻底灭亡。
⑧日本的警官等级由低到高是:巡查、巡查部长、警部补、警部、警视、警视正、警
视长、警视监、警视总监。
⑨与神佛有缘之日,如神佛的诞生、显灵、誓愿等日子,亦是进行祭祀及奉养的日
子,去参拜可获大功德。
⑩象征爱情和姻缘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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